光伏价格战下的“囚徒困境”：不降坐等死 降了可能死

中国光伏产业新一轮“价格战”正如烈火烹油般上演。

率先挑起战事的是单晶龙头隆基股份。4月17日，该公司再次下调硅片价格，两类产品均降价0.34元。此次降价距上次下调价格不到10天。

仅仅一天后，另一巨头通威跟进，下调单多晶硅电池价格。其中，单晶PERC电池降价0.14元/W，多晶电池降价0.07元/W。

（来源：微信公众号“能见Eknower”作者：饱饱）

笔者从业内人士处获悉，去年第四季度进行硅片扩产后，组件龙头晶科能源或计划于今年二季度对电池厂家外卖硅片，大概在1亿片以上，价格上或有较大优势。

制图/饱饱

由于光伏海外市场受新冠疫情影响停摆，国内市场萎缩，此次由行业龙头引发的“价格战”或将演化成一场生存战。为抢夺市场，更大规模降价也许正在来临。

光伏产业上一次大范围降价是在2018年。当年“531新政”后，光伏产业链各环节产品价格出现大幅下跌，短期内降幅达40%。

不过，相对于两年前，行业领军企业近两年来不断膨胀的产能正成为光伏大佬们头上的“紧箍咒”。

在砸下数以百亿计的重金后，整个光伏市场的玩家们都不得不面对一场囚徒式困境：不降价，市场份额恐被对手抢夺；降价，削薄利润空间。

对光伏公司来说，“活下去”或许才是2020年的关键词。

01疯狂“价格战”

活下去从降价开始。

在中国的光伏企业中，隆基股份在价格战中或许可称得上是“急先锋”。

此次隆基是将其M6和G1硅片分别下降0.34元，P型M6硅片价格为2.92元，降幅10.43%；G1硅片价格为2.83元，降幅为10.73%。

仅仅9天前，隆基刚刚将M6和G1硅片价格均下调0.15元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2020年以来，隆基股份针对M6硅片产品已降价3次，降幅0.55元；针对158硅片降价2次，降幅0.49元。

硅片价格下调很快传到到下游电池片市场。在隆基宣布降价后，通威很快下调单多晶硅电池价格，每瓦价格下调幅度从0.07元至0.14元不等。

事实上，光伏企业大打“价格战”并不鲜见。在政策指挥棒“倒逼”下，价格战已成为企业抢夺市场份额的常态化竞争手段。

早在2009年，甘肃敦煌10兆瓦太阳能发电项目招标，由国投电力和天威英利的控股公司英利控股组成的竞标联合体，曝出令人惊讶的投标价：0.69元/千瓦时。

该投标价立即遭到国内同行的“口诛笔伐”。

为避免价格战，2013年底，浙江正泰等16家杭州光伏企业曾联合发布自律公约，喊出“绝不相互恶性低价竞争”、“绝不以不合理的低价产品和服务损害电站业主、投资方的利益”的口号。

但在市场充分竞争条件下，这样的自律公约缺乏约束力。

2016年7月26日，中广核太阳能500MWp光伏组件领跑者项目战略集采购项目(第五标段)开标，该项目是630之后的当年下半年的第一个大型集中采购项目，晶科投出3.19元/瓦的最低价。

仅仅一个月后，一轮更惨烈的价格战由EPC和组件厂家发起。

8月29号，山西阳泉、山西芮城发布采煤沉陷区国家先进技术光伏发电示范基地2016年项目投资商公示，协鑫成为名副其实的“价格杀手”。

在阳泉项目上，协鑫新能源控股以0.61元/千瓦时的价格，成为最低价；芮城项目苏州协鑫新能源投资有限公司亦报出0.65元/千瓦时的最低价。

此后，光伏组件价格持续厮杀。国电投2016年度第五十四批集中招标(第二批光伏组件设备)在北京开标，阿特斯、天合光能、中电投、中节能等企业参与了投标，单晶组件报出最低3.03元/瓦的价格。

短短一年后，隆基股份又掀起硅片价格战。从2017年12月至2018年10月底，隆基股份单晶硅片已降价11次，累计降价2.35-3.05元/片，降幅约达44%。

2018年，光伏标杆上网电价，光伏电价和分布式电价相比2017年分别下调0.1元和0.05元，光伏降价风潮在2018年再次被猛烈刮起。

隆基再次抛出低价策略。协鑫、英利等为代表的多晶硅片阵营迅速跟进，短短一个月内，单晶硅片价格跌去0.8元/片，跌幅高达14.3%；多晶硅片价格的跌幅达12%至15%。

没有最低，只有更低，超越正常成本下降速度的低价，正成为光伏产业在经济寒冬中一道令人眩晕的风景线。

02囚徒困境

这轮价格战的压力或许来自于光伏巨头们不断升级的“军备竞赛”。

4月20日，通威股份发布公告称，拟募资不超60亿元，投入高效晶硅太阳能电池智能工厂等项目建设。

这些项目包括年产7.5GW高效晶硅太阳能电池智能工厂项目（眉山二期）、年产7.5GW高效晶硅太阳能电池智能互联工厂项目（金堂一期）。

事实上，今年以来，通威股份扩产不断。2月-3月，先后拟投资200亿元、35亿元、40亿元扩建年产30GW高效太阳能电池及配套项目、年产3.5万吨高纯晶硅二期项目、年产4万吨高纯晶硅项目。

目前，通威股份已形成20GW的太阳能电池产能。按照规划，该公司预计到2023年将形成80-100GW的产能。

仅仅6天前，4月14日，晶科能源宣布在江西上饶启动“再倍增”项目，计划投下145亿元，建设10GW高效光伏组件、10GW金刚线切片、10GW高效电池片生产及研发总部。

作为组件出货量的老大企业，晶科能源在今年展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硅片产能计划。按照晶科能源的预计，今年二季度，高效大面积单晶硅片产能将达到18GW。

同样基于对市场的预期，单晶巨头隆基的扩产计划也在顺利进行。根据隆基官方公布的消息，隆基2019年硅片产能在40GW左右，2020年产能将达到80GW，未来将超过130GW。

巨大的毛利空间是吸引光伏巨头纷纷扩产单晶的原因。

由于硅片的硅料成本以及非硅成本不断降低，导致目前先进企业的单晶硅片生产成本在2元/片左右，而目前普通单晶硅片（158.75）的价格在3元/片左右，毛利超过35%。

除隆基外，中环、晶科、晶龙、锦州阳光、京运通等都大手笔扩产单晶，甚至还吸引无锡上机等跨界进入单晶的企业。

据公开统计，2019年底，国内单晶硅片产能达到了100GW左右，2020年底单晶硅片产能将达到200GW。

如此大的产能需要市场空间释放，但行业分析人士普遍认为，今年全球光伏市场总需求将下降20%，预期今年光伏市场需求高峰期会推迟两个季度。

这对于光伏行业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。

而从3月中旬开始，另一只“黑天鹅”将全球经济拉入谷底，新冠疫情导致光伏海外项目严重受到影响。

法国相关项目招标截止日期推迟，沙特、阿联酋等国宣布招标结果延期公布，德国、荷兰的行业协会建议将现行鼓励光伏行业发展的项目周期延长。

业内人士认为，原本是海外出货量高峰的二季度，需求预计会显著下降。

最先受到波及的是国内组件生产企业。咨询机构PVInfoLink最新调研显示，今年二季度到三季度海外需求转差将导致组件进一步跌价，后续组件价格的下跌将会更为明显。

4月14日，晶科能源CMO苗根在公开发言中表示，疫情之下，供需关系方面已经明显供大于求。当前行业从趋势上来看价格持续下降，但原材料价格是与成品价格同步下降的，因而可保障公司的利润率。

如今，在海外疫情的冲击下，光伏企业此前凶猛扩产带来的巨量产能，不得不采用压缩利润的方式来换取市场。

在产能趋于过剩情况下，海外市场停牌，国内市场规模收缩让光伏企业陷入囚徒困境，价格战在所难免。

实际上，隆基大幅降价首先给下游电池片、组件、运营商留下利润空间；其次是通过销量提升对冲产品降价的影响，并进一步巩固自身寡头地位。

最终的结局或许是，二三线的硅片商家将在这次价格战中不得不退出市场。

在此前的价格战中，隆基内部相关人士曾对媒体指出，虽然短期内光伏企业会有比较大的压力，但另一方面也会加速行业的整合和市场的集中化，“未来一些没有竞争力的小厂，往后生存会比较困难”。

然而，价格战是一把双刃剑，厂家面临生存危机，行业也将陷入恶性循环。“饿死同行、累死自己、坑死业主”成为光伏行业的通病。

在价格战阴霾笼罩下，多数光伏企业都将在博弈中失利。